“夏饱、秋肥、冬瘦、春死亡”是青藏高原畜牧业发展的怪圈。在中科院西高所新的生产模式指导下，当地牧民不仅告别了靠天吃饭的日子，生态恢复也有了明显改善——

　　■本报记者 孙爱民

　　4月中旬的青藏高原，冬季刚刚过去。

　　在青海省东南部的果洛藏族自治州，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大雪初霁。在阳光的照射下，前一夜还银装素裹的山坡渐渐有积雪在消融，露出一片枯黄的草地。

　　这里是藏族牧民达日杰的牧场，2000多亩的草原上游荡着200多头牦牛、200多只羊。见到记者时，这位52岁的老牧民乐得合不拢嘴：“今年牲畜顺利过冬，又是一个好收成，多亏了中科院的专家指导我们种下人工草场。”

　　“夏饱、秋肥、冬瘦、春死亡”是三江源地区乃至整个青藏高原地区畜牧业发展的怪圈，过度放牧则是形成这个怪圈的原因之一。如今，怪圈正在蜕变，科学技术正萌发出强大的生产力。

　　“过去我们放牧比较粗放，牲畜一多草就不够吃，而草一旦没了，高原鼠兔就会遍布草地。新的生产方式不仅保护了草地，还让我们每户每年增收2万多元。”达日杰说。

　　达日杰口中“新的生产方式”是中科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（以下简称中科院西高所）三江源草地恢复与生态畜牧业发展团队的研究成果。这一成果将单一依赖天然草地的传统畜牧业转变为“暖季放牧+冷季舍饲”的两段式生产模式。

　　与达日杰合作多年的中科院西高所副研究员、三江源草地生态系统观测研究站站长赵亮告诉《中国科学报》记者，达日杰的牧场在改造以前是一片“黑土滩”。一入冬牧草被吃光，黑土滩就成了荒地，风一吹，黑土满地。“整个三江源现在仍有7300多万亩黑土滩，属于极度退化草地。”

　　改变是从中科院西高所的科技工作者说服部分牧民种植牧草、消灭鼠兔开始的。

　　“我们提供了经过驯化的牧草良种。新品种不仅更耐高寒，也更能满足牲畜的胃口。此外，我们为部分牧民培训新的生产模式，很快就收到成效，不仅使退化草地恢复，为牧民带来收益，还有效控制了高寒草地鼠兔数量。”赵亮边介绍，边带记者来到一块没有经过治理的黑土滩旁。

　　这块面积颇大的土地上没有一棵牧草，放眼望去是数不清的洞穴，一只只身形似鼠、长相类兔的高原鼠兔时不时或从洞口探出头来，或在空空如也的草地上奔跑。

　　由于天性喜爱晒太阳，而且对于高空的天敌极度警惕以致于不敢生存在草地茂盛的地方，高原鼠兔的泛滥成为高原草地退化的象征之一。

　　“经过多年试验，愿意与我们合作的牧民越来越多。草多了，鼠兔少了，生态恢复了，牲畜死亡率大大降低，牧民的收入也增加了。”赵亮告诉记者，这些都得益于“三江源区三区功能耦合”模式。

　　从2006年起，三江源草地恢复与生态畜牧业发展团队首席科学家、中科院西高所研究员赵新全改变思维模式，在中科院“西部行动计划”等项目的支持下重新调整研究计划，将“生态恢复与畜牧业生产结合”纳入研究思路中。

　　“经过多年努力，我们建立了典型草地牧业区、农牧交错区和河谷农业区农牧业生产系统三区耦合理论，并探索了相应的生产示范模式。”赵新全告诉《中国科学报》记者，在该理论的指导下，研究团队创建了“夏季放牧+冬季育肥”的两段式畜牧生产新模式，“推广应用后使三江源及周边地区增收9.8亿元”。

　　在三区功能耦合模式的指导下，牧民们告别了历史悠长的靠天吃饭生产方式。同时，整个三江源区农牧生产不再“一刀切”，而是根据区域的自然条件、人口密集程度、固有的牲畜规模进行农牧生产。

　　既要保护生态环境，又要提高当地牧民的生活水平，这是赵新全一直追求的目标。在青藏高原工作30多年的赵新全，正与科研团队一起致力于新模式的优化与推广。

　　如今已是中科院成都生物所所长的赵新全，仍将青藏高原生态修复与产业发展相关研究作为自己的主战场，“永远记得生态与经济共同发展的那份责任，不作出成绩来就感觉对不起老前辈”。

来源： 《中国科学报》